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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新闻 时间: 2011-09-09 来源: 广州日报
一艘疑似废弃的采砂船停靠在岸边。
顺德水域的盗砂黑点触目惊心。
当年均安有名的“大沙滩”现在已是满地砾石。记者曾毅摄
执法人员的巡逻船。
曾几何时享有广东知名淡水沙滩美誉的顺德大沙顶，如今已沦为颓墙，这令众多顺德人瞠目结舌，只能在记忆中寻找淡水沙滩的美景。不仅如此，记者还了解到，顺德区境内河道目前已经陷入危险临界线，继续遭遇强盗般的偷采河砂，顺德的堤坝或出现崩溃，水乡的大桥也有垮塌的危险。顺德执法部门联合本报独家披露了目前遍布在顺德的偷砂黑点，与全社会一起监督偷砂船，为保护顺德每一寸土地而出一份力量。采访中，记者调查了解到，水下黑金链条里暴利的驱逐令盗砂者猖狂而且一次又一次地铤而走险。本报记者用手中的笔还原执法部门与盗砂者在黑与白之间展开的惊心动魄的较量。
扫描：地名带“沙”多为偷采黑点
顺德地处西、北江下流流域，过境河流长达270多公里，防洪堤围全长大约360公里。辖区境内的河流如斑马线纹般由西往东铺开，形成了美丽的水乡风情，也给偷砂的不法分子带来了极大的诱惑，他们为了利益铤而走险，不择手段偷采河砂资源。
记者了解到，由于顺德辖区的河道发达，偷采河砂黑点遍布过境河道。从执法部门发布的顺德偷采河砂黑点扫描分布图可以看到，横向的北江干流以及其分支、西江干流以及其分支；纵向的陈村水道、李家沙水道等均出现偷采河砂的黑点。在众多的黑点中，大部分带有“沙”字的滩位多是偷砂不法分子觊觎的目标。
在西江干流顺德段位于龙江、杏坛、均安三镇街与新会的交界处，从西向东分布着潭滘沙、大沙顶、新成沙以及东海水道的海心沙（与广州的海心沙同名）等，都是偷砂黑点；该河段曾经拥有广东知名的淡水沙滩，如今已经沦为颓墙；而在北江干流是龙江、乐从、勒流三镇街的交汇处，鲤鱼沙、菊花湾等均为上榜黑点。陈村水道的灰口水闸对开河段附近，李家沙水道的鸡洲水闸河段附近、容桂水道的龟沙头等等，都是黑点。整个分布图黑点分布之广，触目惊心。
菊花湾附近现36米深险段
顺德区打击违法偷采河砂行为专责组公布，目前河道安全已受到严重威胁，许多地方的河床不断下切，改变流态，已经进入危险临界线。行洪区河床平均下切4~6米，部分河段河床下切达12米。西江干流顺德段更是出现了下切达20多米的最严重情况。在西江干流菊花湾河段，出现36米深的险情，经过投入大量资金抢修，才算暂时稳定下来。专业人员表示，河道深漕逼岸，倘若偷砂船继续偷砂，堤坝崩溃、大桥垮塌等险情都极有可能发生。
探访：“顺德夏威夷”惨变“鬼城”
略看均安杏坛交接处的地图，西江水在均安镇分开两股，如同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均安这个美丽小镇包围，全镇一度拥有近百公里长的罕见江滩线，均安还因此拥有一个美称——“顺德夏威夷”。
然而这个美丽怡人的滨水小镇，却因为盗砂挖砂，沙滩变石滩，酒店变废墟，荒芜得再不可能复原。
本周二在均安均地村民何先生的带领下，金版记者来到了10年前一度人气鼎盛的西江滨水胜地“大沙滩”。只见3层楼高的牌坊附近，建筑全部荒废，除了一户来自云南的收破烂人家和满地的废品，再无其他人气。
继续往前走，当年可供小车行走的车道长满齐膝高的野草，走到江岸处，赫见一栋西式风格的“金沙酒店”，但只完成建筑主体结构，就已完全荒废。走到酒店下的江滩，发现了酒店破败的缘由，这里的江水依旧清澈凉爽，但全部是砖石嶙峋，看起来十分吓人，别说游泳，就是靠近江岸也要很小心行走，否则一定被砖石弄伤。
在江岸边居住了30多年的何先生告诉记者：“2000年前后，来大沙滩游泳的人，摩托车都排满了堤岸。因为这里的江沙特别细腻，江水也很温柔，就算从岸边往江心方向游50米，水深也只是到成年人的胸部，脚下全部是细细的江沙。”
当遭遇了疯狂盗砂挖砂后，这片美丽江滩下的细砂开始急剧流失，不到2年时间，就露出尖锐的石头，毫无昔日风采。
均安少了2平方公里土地
少一个风景优美的“大沙滩”，附近村民并不觉得损失多少，星槎村的荣哥说：“盗砂对附近7条村的真正损害，不是少一个沙滩，而是土地流失。”过去江岸旁边的土地给养丰富，种出的农作物出品特别好，尤其是均安特产大头菜，“现在哪里有大头菜？”荣哥气愤地说：“我们计算过，足足少了3000亩土地，每户村民最少损失20万！”
荣哥的这些说法，也在官方给出的权威数据中得到印证。“由于非法偷采砂，均安镇的面积由原来的81.3平方公里缩小为现在的79.3平方公里。”均安镇镇长马智荣对记者说，非法偷采砂对均安已构成重大的威胁。
“因为偷采河砂，均安镇每年要减少约10平方米的面积。”顺德区副区长、区环境运输和城市管理局局长王干林说，偷采河砂给全区水土保持、农业灌溉、河道行洪与堤防安全造成了隐患。
调查：水上“印钞机” 一晚吸金四五十万
偷采河砂黑点众多，背后原因无非是利益驱使。记者了解到，在顺德缴获的偷砂船背后隐藏着引诱人铤而走险的利益链条。据知情人士介绍，偷砂就像“水上印钞机”，盗砂者一晚可赚四五十万元，目前偷采河砂的组织不但偷采河砂，还能做到快速运输、销赃一条龙配套服务。
抽砂：
1小时至少获利4万
“这个链条的源头就是偷采河砂，成本低廉，暴利回收。”该人士透露，他们能将偷来的河砂迅速变换成金钱，利令智昏。据介绍，像“顺宏海33号”就安装了大小5台美国康明斯牌柴油机，也就是偷砂作业时能提供超过2000匹马力的强大动力，只需要1个多小时，即可偷采河砂近1000~2000立方米。
“类似这种马力十足的偷砂船，如果他们一个晚上流动作业几个小时，偷采到上万立方米的河砂就很有可能。”该人员说，偷采河砂之后，就会有小的船只迅速来到附近分装。盗砂者一般是按照每立方米50元起价卖出，保守计算，一个晚上盗砂一万立方米至少能赚到40万元左右，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大概就获利4万元左右。
转手：
倒卖赚取中间差价
“偷采到的河砂一般不会在本地处理掉，但也不排除有一些组织能在本地处理掉，省去二道贩子的销赃渠道成本，直接流入砂石市场，那样利润将更加丰厚。”知情人士介绍，很多盗砂者会选择把砂贩卖给岸上的老板，由岸上的老板再把河砂转给采砂场，这个中间环节的利润最高，成本最低，按照行规，运输的费用大概是每立方米10元，大概岸上的老板每立方米可以赚到10元~20元，1000立方米就是2万元入袋。
终端：
砂价飙升至每方近百元
销赃的利润也相当丰厚。据了解，岸上的老板把河砂倒卖到采砂场，就进入了正常流通环节。由于目前政府部门对砂源的管制很严格，偷盗的砂子多数流向私人住宅建设。按照目前的市价，正规渠道到终端建筑用砂大概一方价位飙升到100元，而盗来的砂价位大概是80~100元之间/立方米，每立方米可以减少10~20元对于众多自建 私人住宅购买者来说充满着诱惑，因此这一片的市场就这样形成。
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
目前，全区铺开了一场严打偷采河砂的艰巨之战。日常巡查队利用执法船、执法监控车辆对全区偷采河砂黑点河段，尤其是东海水道七滘大桥至均安江尾码头一带河段进行24小时重点监控，全区其他河道也实施“零报告”制度检查。
在偷采河砂较为严重的地段，执法部门还加强船舶的管理，在偷采河砂较为严重的区域设立河道禁止停泊区，其中包括西江干流大沙顶至南浦村均安侧5公里河段内、海州水道南浦村至槎滘水闸5公里河段内以及东海水道均安大沙顶至七滘大桥2.5公里河段内，船舶禁止停泊区长达13公里。一旦船只未征得海事管理机构同意，擅自在禁停水域内停靠，将一律按照相关法律法规进行处理。
为防止偷采河砂的船只再次流入市场，政府对已做出没收行政处罚的采砂船进行拆解拍卖，拆解费用将有顺德区政府承担，拍卖所得归入国库。去年11月4日，顺德成立广东省首个盗砂船拆解专用场，启用顺德区销毁盗砂船基地，至今已经拆解了近10艘盗砂船。
一方是水上交通的管理者，一方是常常潜伏于黑夜中搜刮河砂的神秘人，他们被喻为“白与黑”的较量。日前，本报记者独家走访截获“水上巨无霸”的执法人员，拥有17年追捕偷砂分子历史的“老捕头”吴国端、血气方刚的麦伟豪、梁戈杨等一线执法人员向记者讲述了一幕幕惊险的较量故事。
幕后
斗智
巧破反侦察
吴国端告诉记者，了解偷砂者的规律很重要。这些常年潜伏于黑夜中的神秘人非常警惕，而且拥有不可小视的反侦察术。
偷砂者一般选择周末的夜晚或在暴风雨的天气出动，出动前会在沿岸堤坝设置“哨眼”，通宵达旦观察是否有执法船只出没。陆上部署完毕，水上反侦察也不马虎，他们安排摩托艇在附近巡逻，一旦发现执法船，立刻停止作业，伪装成水边停靠的普通货船。
除了作案时的反侦察，他们还会在平日留意执法船的行踪。针对不法分子的反侦察，执法人员也采用百变战术来应对。对方变，执法队也变，让对方无从捕捉。“我们每次上船的点都不断变化。”同时，还要讲究速度，对方伪装，执法队也伪装成普通船只，在案发现场迅速取证，飞速拿下。
上演“无间道”
麦伟豪说，执法工作中会培养线人，联合执法时，线人非常熟悉偷砂者的暗语和行为以及水域，帮助很大。每一次执法都经过周密部署，线人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但一线执法人员也不知道线人在哪里。重大的执法行动时，他们往往是临时受命，连去哪片水域都不知道。不单如此，所有人出动前手机全部上缴，杜绝泄露行动秘密的一切可能。
正面交锋
勇：攻破障眼法 拿下“巨无霸”
在背后的较量以斗智为主，而正面遭遇战中，执法队员则智勇双全。
“我能凭直觉挖出嫌疑船只。”吴国端说，水上侦察最重要是破解障眼法。九成的偷砂船会伪装成普通货船，即使停泊下来偷砂，外表也与普通的运砂船没有什么区别。去年7月20日，一艘名为“顺宏海33号”的砂船在北江干流对开进入吴国端的视线，满载停靠在他眼前一米远的地方。这只船是不是偷砂船呢？他很困惑，当天执勤回到办公室之后就开始上网查询相关资料，结合网上的资料他发现这只船的嫌疑很大，特别是船身的排水孔在停靠时不断排出水，这是一个偷砂后脱水的过程，这说明安静停靠的那艘船正在偷砂作业。摸清情况之后，去年8月20日执法队在北江干流顺德水道龙江歌滘水闸对开河段抓获了这只“巨无霸”，同年9月25日将其拆解，成为顺德首艘被拆解的偷砂船。
险：飞艇逐浪强登盗砂船
在盗砂船销毁基地，有一个大坑中放置着一艘特大型全自动、多功能流水作业采砂船，船号为“粤南机2729号”。这艘船的背后也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今年4月份，执法队接到神秘任务，目标是高明辖区水道一艘70米长的偷砂船。经过一个多月的摸查放线，5月21日凌晨，吴国端带队收网，在西江高明段与偷砂船正面交锋。当时四周漆黑一片，对方一闻到执法队的“味道”，立即加速，双方展开了一场水上角逐。执法船响起警笛，目标却继续加速逃窜，此时队员们只能不顾危险，飞艇追击，强行登船。第一艘摩托艇追踪近一公里，方才靠近仍在加速的砂船，第一批登船的6名执法队员在船上发现了9名嫌疑人。紧接着，另一艘摩托艇从后面追赶上，从另一侧夹击逼迫盗砂船放慢速度，第二批执法人员成功登船。从案发到登船，双方角逐了近3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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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统计
